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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第 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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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第 11 章

岳於連今年二十二歲,年紀輕輕,並不著急成家立業,身邊也沒一個正經交往的女朋友,因其家世顯赫,外貌堂堂,雖然喬遷至省城不久,但在交際圈內風頭也是一時無兩,乃是眾人眼裏的“香餑餑”。

縱然安和橋裏安置了一位捧來的戲子,可這有什麽打緊的,岳七爺還年輕,有的是時間打磨心性。

黃大公子見自家妹子存了好久的心思,眼下正是個好契機。

他臉上帶著笑,“二位公子若是肯幫幫小忙,這事情就再簡單不過,我們黃家與木家是舊識,年青人之間更該常來常往,有二位公子推波助瀾,不怕此事有不成的。”

岳聰心裏打鼓,右手往茶盤裏一陣胡亂摸索,摸到一顆軟糖,撥了糖紙,放進嘴裏。岳勤見自家二哥不打算說話,心裏默默想了一陣,父親對黃公館的態度倒是可親,黃凱倫雖不是官家的女兒,可是黃以哲也尚算是個成功的銀行家,便開口道:“這件事情說到底還得看老七的意思,也……得看父親的意思……”他斟酌著字句,“不過,依我看來,黃小姐與咱們老七郎才女貌,登對得很。”

黃大公子“哈哈”笑了兩聲,“自然得看岳總理的意思。”

岳聰咽下軟糖,“黃公子不必多言,我們兄弟二人既然領了你的好意,必要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二十萬的賭資換來做一個媒,值當!

此時此刻,遠在岳公館的於連突然打了一個噴嚏,青寶站在離他不遠的臺階上,偏頭一躲,腳步不停,心急火燎地往樓下走。

於連揉揉鼻子,叫道:“你這麽著急是要去哪裏?黃校長下午還在教育司等我們。”

青寶頭也不回,“我下午有事不去了,你自己去吧。”

今天公館裏難得沒人,木慧然出門了,幾個大嫂約了牌搭子,也不在公館,此時不去找小安更待何時。青寶想到這裏,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,越走越快。

於連見她背影匆匆,輕笑了一聲,“呆子。”看來下午只有自己一個人去應付黃校長了,不過這樣也好,於連想,今天就該把入學名單定下來。

待到於連乘上汽車去了教育司,青寶已經端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了。

小安手裏捏著一小截炭筆,坐在畫架前,目不轉睛地看著青寶,滿室寂靜,唯有紙筆沙沙作響。

青寶斜坐著,眼神流連在小安臉上,他專註地看著自己,自己的眼睛,自己的眉毛,自己的嘴巴……

她的心跳很快,咚咚咚咚,自己都能聽見。

她輕輕地呼吸,唯恐打擾到小安。坐得久了,青寶的腳和手都麻了,可是此刻小安的眼睛裏只有她,他的黑色眼珠只倒映她一個人的影子。

一想到這裏,青寶就願意天長地久地坐下去。

可惜,天不遂人願。

小安只畫過她兩次,新學校便開學了。

開學當天,於連作為督學拿了把銅剪子在校門口剪彩。

當天晚上,慶功宴辦在市中心的白俄餐廳。

岳公館幾乎傾巢出動,岳聰與岳勤兩兄弟難得地投入交際熱忱,邀約了許多城中友人,黃公館一家自然在列。

席間觥籌交錯,不少人趁機溜須拍馬,稱讚於連這督學督得十分到位,才有了今日新建的學校。

岳秉國但笑不語,岳連自謙道:“實在非我一人之功,全是仰仗社會各界人士慷慨解囊以及教育司全體的努力,我不過是個小小督學,略盡綿力。”

岳秉國露出一個大約滿意的微笑,黃以哲笑道:“年青人有幹勁是好事,肯做實事就是好事。”

木慧然點頭道:“所言極是,以後的進步都得儀仗年輕人們。”她側頭看了一眼於連,微笑道:“我們家這位七爺年紀尚輕,心尚未定,還欠些約束。”

岳聰坐在一旁,眼珠一轉,接話道:“母親不必擔心,待到於連成家過後,料想更有了立業的心思。”

岳勤沒想到自己的二哥竟然真的在此處推波助瀾,連忙拿眼去看黃以哲,後者也露出一個大約滿意的微笑。

木慧然輕笑了一聲:“希望如此。我們於連確實是時候該找個人來約束約束。”

青寶的視線從點心碟子移到岳聰身上,這二哥今兒個是怎麽了。耳旁,只聽岳聰又道:“約束有些太過了,性子互補對老七就好。”

青寶驚訝地看了岳聰一眼,坐在上首的岳秉國突然開口道:“於連應當多和一些有益的朋友交往,取長補短,大有益處。”他轉頭朝黃以哲和氣一笑,又對於連道:“你黃伯伯從商多年,頗有見地,你自要向他多多學習。”

於連放下手中的刀叉,恭敬地答了一聲:“知道了。”

青寶原以為這個話題適時打住了,沒想到岳聰打趣道:“老七和黃小姐年齡相仿,倒是可以多多交往。”

於連擡眼看了岳聰一眼,忽而笑道:“我與黃小姐本來就是朋友,自有交往。”說著,轉眼看了一眼黃凱倫,那笑意未達眼底,凝固在嘴邊,冷冰冰,涼颼颼。

黃凱倫張了張嘴,說不出半個字來。

青寶只覺得先前一度熱絡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,趕緊埋頭吃蛋糕。P*i*a*n*o*z*l

回到岳公館,於連就被叫到了書房。

岳秉國把一沓白紙扔在書桌上,沈聲問道:“你倒看看,這是什麽?”

於連仔細一看,竟然是新入學的名單,姚玉蘭的名字赫然在列,心中不禁一落。

岳秉國一雙眼緊緊盯牢了他,“先前我就同你說過,讓你不要胡鬧,現下你把一個戲子送進學校,是什麽意思,擅用職權?假公濟私?多少雙眼睛看著你,你真以為就神不知鬼不覺?”

於連不說話,默立原地。

岳秉國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,“你心裏不服氣,不認錯?”

於連擡起頭看,“何錯之有?父親素來鼓吹改\革,平等,人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力,別人有,她難道就沒有?”

岳秉國冷笑一聲,“你看你都胡鬧成什麽樣子了,外面的人看了,會以為你這是進步?他們只道是你捧一個戲子捧得不知輕重,大好的前程,大好的姻緣不要,讓人笑話。”

於連放緩了語調,“父親覺得是笑話便是笑話罷。”

岳秉國不屑與他爭辯,只道他年紀小,不懂事,便替他拿一回主意,“你想讓她去念學,可以。”

於連擡頭驚訝地望了他一眼,岳秉國繼續道:“明天我就派人去安和橋,把她接到別處去念學,遠遠地離開這裏,你呢,也去你大伯那裏住上一陣,想明白了,再回來。”

這就是他替於連拿好的主意。

岳秉國說罷,擺了擺手,“你出去吧。”

於連心知沒有轉圜餘地,從書房裏退了出來。

他既然答應了姚玉蘭要送她念書,必定說到做到,如果父親真要把她送到別處,還不如他自己把她送去別處,好歹知地知名,往後聯絡起來也方便,只是明日他便要去岳秉輪處,只怕不便脫身。

於連想了大半會兒,待到眾人入睡,連夜徒步出了公館,走到山下才叫了一個腳力師傅把他送到安和橋。

隔天大清早,青寶就被於連叫醒了,睜眼就見他已經穿戴整齊,站在床邊。

天剛蒙蒙亮,臥室裏的窗簾沒有拉開,半明半暗。

於連拿出一套青色衣裙塞到青寶懷裏,“今早父親就要派車送我去伯父那裏住上一陣,你穿上這個送我一程。”

青寶揉了揉眼睛,根本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,“你要去哪裏?”

於連說得慢了些,“我要過江,到大伯那裏住上一陣,父親說等我反省好了,再回來。”

青寶聽明白了,頓時睡意全無,抓過於連的手腕,急問道:“要反省多久?”

於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用不上多久,不必擔心。”

青寶追問道:“為什麽要送你去反省?”難道就因為昨天拂了黃公館的面子,這也太小題大作了吧……

於連卻不解釋,只道:“我再過一小會兒就得走了,你快些起來,送我一程。”說罷,出了房間。

青寶利落地換上衣服,洗漱完畢。

簡單地吃過早點,二人就上了早就等在門口的黑色轎車。

青寶坐進車裏才有空打量起自己這一聲青色衣裙,“你新買給我的?”

於連笑了笑,“我要離家一段時間,給你買的禮物,留個念想。”

青寶頃刻之間產生了一點離愁別緒,“唉……那你快些反省,認個錯,父親就讓你回來了……索性大伯父那裏不遠,若是反省的時間長了,我還可以去看看你。”

於連笑笑,不再說話,透過車窗後視鏡,看了看司機的臉。

車要過江就要停在江面上的大船裏。

上了船後,青寶和於連下了車,站在甲板上眺望。

清晨的薄暮未散,水天之間霧蒙蒙一片,江面寬闊,隨著汽笛嗚咽,離河岸越行越遠。

於連突然在青寶耳邊說道:“阿姊,今天幫幫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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